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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怕那院子狗咬
  那樱桃原被银瓶拥撮上,着子金偷了二次,不曾经大创,不觉哀痛告饶,怎得他恣情送,得晕了,半。樱桃怕银瓶知道,又不敢说,只得抹了血迹,一溜烟走了。

 正是:张生不得莺娘意,借着红娘且解馋,原来沈子金和银瓶约下,叫他在后园等他,因此银瓶不肯出去陪皮员外,弹着琵琶通个信儿。

 子金伏在河崖柳树下,听那琵琶声,知道银瓶在阁儿上等他,踅到园边,有个短墙儿,跳过来。悄悄到阁子上,见银瓶还没睡哩,上得胡梯,就咳嗽了一声。银瓶知道,忙把灯吹灭了。

 上得楼来,二人再没别话,子金把银瓶抱起,自后而入,觉得松美异常。知道深夜无人,因此慢送轻,各人尽兴而止。却说樱桃被皮员外怕了,走到师师院子里,还没睡哩。

 师师问道:“你姑娘在前头和姑爷吃酒哩?”樱桃把嘴骨突着道:“没在前头,往阁子上去这一会了,他不出来,叫人家麻犯我。”

 师师道:“一个大生日下,不陪他前边,却来自己睡,不惹得姑爷怪么!”说着话,往园子里走。到阁子边,见把门掩着。

 有人在上面说话哩,师师站住了脚,只听见银瓶道:“两个的事体,休教妈妈知道。若知道,你就不好进来了,你也来得勤了些。”

 沈子金道:“你放心,他老人家已是先收了我的投状了,那一夜在他书房里,把他个死,哄得他进去了,我才来你阁子上来。他就知道也不相干。”

 又夸师师上的好风月,怎么样顽耍。师师听到此,不觉伤心大恨,心里想道:“这小厮把银瓶耍了,还要拿着我卖风情!”

 就悄悄回来,叫起七八个使女,拿着大、门栓,藏在园里,大叫:“阁子上是谁说话?”唬得子金穿衣往外走不迭,才待扒墙,这些女人们上去,一顿捧,没头没脸,打个鼻青眼肿,方放条路,越墙走了,从此分付家人,再不许沈子金进宅子了。

 师师才上的阁子来,把银瓶大骂了一顿,还要拿鞭子来打,唬得银瓶跪在地下,不敢言语一声。师师道:“我这样抬举你一场,还背地偷汉子,拿着垫舌头儿!

 好不好我剥了你的衣裳,叫你和湘烟一班儿去站门子,不拘什么汉子,给我挣钱养汉!”银瓶只是哭道:“娘教我知道了。”

 师师骂到四更时候才下阁子去,使两个丫头守着银瓶睡不题。到得天明,嚷得院子知道,说是园里有贼,亏了知觉赶散了,皮员外虽不做声,也放在心里。

 从来说,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不为。这子金和银瓶勾搭了一年,这些粉头们也都看破了几分,因子金和师师有些连手,谁敢说他。

 又说银瓶把头上赤金簪子和珠子,成包给他装在荷包里,也都不平。那一合该有事,皮员外八月十五又请他帮闲的弟兄吃酒,见沈子金洗手,一个红葫芦儿…金线结的,“原在银瓶抹前的,怎么在他里?”

 十分疑惑。皮员外因银瓶不奉承他,也久不快,掀起了金裙子,妆看合包,轻轻的一手揪下来,只吊了绳儿在裙带上。子金忙来夺,只是不放手。子金见皮员外疑心,就放了手,道:“哥,你明不还我,管教拿你件好东西来准了。”

 大家散了,员外回到卧房,见银瓶不在,使樱桃叫两三遍不出来,员外十分不快,着樱桃禀妈妈去。这银瓶自从犯事以后。

 也不敢十分拒绝皮员外,自知自愧,出来几遭,只是勉强,全无实意。那皮员外得了红葫芦,在灯下看着银瓶道:“我一件东西,是一个人送的。”

 银瓶不知道,只道是好话,问是甚东西。皮员外取出红葫芦来,道:“你的物儿怎生送了沈子金?你家拿着我妆幌子,你可养汉!”

 把那红葫芦照脸一摔。银瓶道:“一件东西就没有一模一样的?怎么就执着是我的!”皮员外恼了。

 把抹扯起来道:“只不是系这个的去处,因什么没了?”把银瓶打了两个巴掌,险不跌倒地下,拿起一栓门小子,一把采倒,打了一二十。

 亏了樱桃同众丫鬟拉开,银瓶哭着往后房去了,皮员外怒气冲冲,叫开大门,和小厮往家睡去了不题。从来乐极生悲,甜中生苦。人无千红,花无百好,世间都是这等变化不常的。

 月明到了十五,还要渐渐缺了半边,何况这世人心,那有吃沙糖到底的?正是:参破偷情二字禅,好姻缘是恶姻缘。既伤天理还伤命,坏却声名又使钱。乐久到头终有散,情浓毕竟结成冤。何如偕老梁鸿妇,举案齐眉到百年。

 却说这皮员外走到他宅子里,寻思着恼了一夜:“才知道沈子金串通鸨子,着我使憨钱,他做阚客,这不是俺买酒他先醉!”

 次,请孙寡嘴来,告诉要着他上李师师家说话:“我陪着一二千银子,不得和老婆睡一夜,到贴了别人,我当着个不要宿钱的忘八。

 不如看个日子,抬了我家来罢,再不容见客了,如今得又不像表子,又不像良家,到不如我明明教他接客了。”一面去说。

 李师师见漏出马脚来,也没话说,只推道:“姑娘年幼,不知好歹,着姑爷生气。等慢慢的你京里修造起个宅子来,齐齐整整的,有些体面,人也好看。”

 孙寡嘴回了皮员外。李师师这里又请沈子金来,要他回皮员外说话。子金使子不来。请了两次,子金有心要看银瓶,怕拉了,忙忙的来到客厅内坐下。

 只见樱桃来掀起帘子道:“姑娘有句话,叫你到二更天过来,听着我唤猫就过来。”一言未了,湘烟出来。

 惊得樱桃走去。李师师请进子金去书房说话,道:“你好个人儿,小小的年纪,妆风撒漫的,一句话也藏不住,和这些孩子们驴□狗唣的,有一点老成气儿?

 俺这门户里好容易妆得体面,你件件不细密,如今着人看破,怎么道理?当初说过银瓶不许过门,你讲的,有写的婚书。

 今皮员外着孙寡嘴来,要使轿抬过银瓶家里住去,也要讲过口,若不拿些大大的财礼,也难道就使顶轿白抬了去罢!”

 好个沈子金,见李师师又动了财心,就顺口道:“这个不打紧。皮员外当初的礼物,不过是包身的光景,今要一手两开的营生,也惜不得费。娘这里什么口气?儿子好去说。他昨从洛贩了五千筒青白布来,营里官兵们出不上价,还没卖哩,一时无钱,就兑过货来也罢。”说着,李师师喜了。

 才问道:“这红荷包的事,他把银瓶打了几下,都是您惹的!我看你什么脸儿见他!”说着笑了。

 子金道:“我们小人家好顽,那问银瓶姐讨了这个样子,要家里照样去做,谁想他动起这个疑心来。一向不来,也就为着这个嫌疑,常常远着些,人没得说。”

 师师道:“这风月机关上说道,章台路不是容易走的,偷寒送暖,全要把口儿放稳些,到处里就容得了。”说着话,拿茶来吃了,着子金晚上来回话。

 子金谢了茶,走身去了,原来光巧嘴,只哄得人一遭,今皮员外吃了橄榄,晓得回味了,那有还听沈子金的话?因师师动了财心,顺水船,哄他个笑脸,好来走动。

 因此,子金出了门,不寻皮员外,竟到了自家屋里,算计:“如今皮员外看破了,决不肯把银瓶放在他家里。我又有这一番破绽,连皮员外不便行走。可惜一段极好姻缘,半路里做了水夫。”

 又想起银瓶的情来,生死难开,两下难舍:“不如寻个机会,如此如此,这般这般。好个妙计,只今就与银瓶算计定了。

 趁此机会李师师求我说话,不提防这一着,教他终打雀儿,被老鸦嗛了眼!”因等到黄昏,挨到二更,换到黑衣裳,踅到河边,在李师师后园墙下,伏在柳树影下。

 只听见樱桃在墙上出脸来唤猫哩,当初银瓶的前身银纽丝,接引南宫吉成,原是唤猫为号,今又犯了前玻有《猫儿·山坡羊》一首:猫儿猫儿,你生得十分甚妙,几不见荤腥,就娇声叫。

 你生得挂玉金钩,雪里送炭,实实的稀罕,又会得上树扒墙,轻身的一跳。老鼠里,你惯使眼瞧。红绫被里,亲近了我几遭。你有些儿毛病,好往人家走,怕的是忘了俺的家门,错走了路道。昨里喂得了,不知往谁家去了,你休去窃,惹得王婆子家吵吵。

 猫猫,你口里念佛,偏喜这点腥臊。猫猫,你早早来家,怕撞着那剥皮的去卖了,这子金听着唤猫,顺着柳树往墙上下来。墙原不高,樱桃使个杌子接着。

 银瓶半卸残妆,倚门而侯,这一时把角门关了,樱桃原是一路的,又早已赏了他的花粉、戒指儿,买的不言语了,只落得两个人放心说话。

 上得阁子,把窗上雨搭儿下了,望不见灯光。银瓶倒在子金怀里,眼泪簌簌,只不敢高声啼哭。子金也自伤情流泪。银瓶道:“如今皮家要抬过门去。我的哥哥,咱就再不得一面了,我当初原为你才许了他,既然他两人拆散了。

 我死也不肯嫁他!我的哥哥,今夜见你一面,辞了你,我明一条带子就吊杀了,我的哥哥,你还来送我送儿。他这巢窠里有什么情,不知给口棺材那没有!”说到这里,和子金二人抱头痛哭,连樱桃也在旁揩泪。子金看着樱桃道:“我的姐姐,央及你下楼去替我听着些动静,怕那院子狗咬,我好早走。休再做了那一夜,险不打杀了。” M.daGe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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