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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俱已定了婚姻
  那知这金兵从山东抢下来,要截船上的宫人,只得改路由黄河口上淮安去了,云娘在那大船上,如何敢上岸,只得相随而去。真是由不的人。一个寡妇领着一个使女,虽是还有高秋岳送的几两银子在身边,知上那里去好?独自沉

 在船上不多两,过了黄河,是淮安地方。到了闸口,只见江南一道旨意下来,说是金兵有信南犯,恐有细过河,只将东京送的宫人点名上船,一应带的闲人,不论男妇,俱赶上岸,不许放过一人。

 使官兵过船,把云娘一起搭载男女,一齐赶逐。幸亏那管船的太监认得高秋岳,把云娘包袱都送上岸,其余别人还有空身赶上岸的,好不苦楚。

 这云娘和细珠离了官船,守着个包袱,孤孤凄凄,却往那里去好,又没个人问问路,如何往山东回临清?

 云娘、细珠河上坐了一会,天色渐晚。那须大小船只,都坐了,云娘羞惭,不敢近前去问,使细珠:“你去河边,问有小渔船,咱赁一只罢。”

 细珠走到河口,要包一只船上山东,那有去的,只见河稍头停着一只小船,一个七十岁的老艄婆,在船头上补破袄。细珠问道:“你这船可上山东去么?”

 婆子道:“这船上有淮安张衙里,雇下上东海烧香的。你要那里去?”细珠道:“俺也是两个女人,上山东的。”婆子道:“没有男人么?”

 细珠道:“没有,只我娘两个儿。要有舱,多多谢你须船钱。不拘是谁家雇下的,就在后舱里也罢。”

 原来细珠随着姑子幻音上东京,坐了一遭船,外边走了二年,也就有须江湖的老气,道:“就是籴米都讲在一处罢。”婆子道:“我家老公上城里接张去了。等他来商议。”

 说不多时,只见一个老船家,领着一个后生,挑着一担行李望船上来了,近前见细珠和婆子搭话,问是做什么的。婆子道:“是雇船的。我说张衙里雇下了,他说是两个妇人,要顺路回山东去。

 好不好带在船艄上,也多赚几钱银子,添着好籴米。”老艄公又问细珠道:“你只有两个人?带在后艄,做三两银子罢,还添上一斗米。”细珠道:“多了,连米做二两银子罢。”

 说了半,细珠怕天晚了,道:“添上五钱银子。到那里上岸?”艄公道:“过了海州是青口地方,起旱是雇脚,水路是有船去的。”

 细珠回来和云娘说道:“是一个雇下烧香上东海去的,又没个男客,咱一路搭着他,好不方便。只讲了二两五钱银子,咱今夜就宿在船上。老艄公两口儿到老实的。”

 云娘欢喜,即同细珠携着包袱被囊,上了船来,原来是一个席棚搭着四舱,后面是锅灶。艄公白在岸上扯纤,黑夜在船头上睡。这小后生守着行李,收拾了后舱,给云娘、细珠安置包裹。一宿晚景不题。却说卢家燕从那年嫁了张衙内,升在台州府,后来因南宫吉女婿梁才去拐骗他,被张通判将衙内赶回原籍真定府,因遇金兵大,不敢北回,后来张通判故了。

 公子只得在淮安府典了一处宅子住下。一三四年。卢家燕生了一子,叫做安郎。不幸衙内去岁感了时症,五而亡,止撇下卢家燕和安郎…年已五岁。因许下海州清风顶三官殿去还愿,赁了船在清江浦等候。

 那时天缘相凑,云娘在此相遇,也是云娘平生贤惠,待众妾有恩,该受此一番接济,这都是他的积德,绝处逢生。到了次天晚,只见一顶小轿,一个丫鬟骑着驴儿,卢二舅抱着安郎,从岸上来。

 这小后生教着下了轿,搬上行李。卢家燕进舱,下了前舱的帘子。天已昏黑,后舱使芦席隔断,彼此不得见。这云娘只道是秋水片帆孤雁宿,那知道月明千里故人来。

 到了第二,这小后生才和卢家燕说:“这船上艄公,又搭了两个妇人在舱后,不知是那里人,也要往山东去。”卢家燕也不言语。

 这船由清江浦闸口到了安东县,水又宽,风又大,扯不得纤。到夜里,大雨如倾盆一般,上边芦席透了,下边船板透水,把垫船的草都了,到了三更,点起灯来,妇女忙成一块,只管往外舀水。这云娘后舱高叫:“细珠起来,看看包袱,休要漏了。”

 卢家燕半夜闻声叫细珠,声音好,早已把舱后的芦席揭起,方才见面,忙叫:“大姐姐,你怎么来到这里?”

 云娘唬了一惊,细问方才认得是卢三姐,不觉抱头大哭。正是:一叶浮萍归大海,人生何处不相逢。世年荒逐蓬,佳人落思无穷。繁华过眼容全改,儿女牵肠恨不同。

 海畔难期千里外,天涯重聚雨声中。谁言岐路愁归处,犹有孤云伴鸿。卢家燕和云娘哭罢多时,才问怎么没有慧哥。云娘听说,放声大哭,才把“金兵进城,母子拆散,上东京找了二年不见,高秋岳家送我回临清,不料官船又不走临清,由黄河进了淮安,因此要趁船回山东去。姐妹们得遇着一处,这也是天幸了。”

 云娘又问卢家燕道:“因何穿孝?”家燕才把张衙内父子俱亡的话说了一遍。叫了安郎来,给云娘磕头。云娘一见,想起慧哥,泪如涌泉,想道:“有儿没儿了,没儿的到有儿了,世上的事那里想去!”

 这里姐妹同窗而宿。不则一,到了海州板蒲口。云娘要雇船上山东去,家燕苦留不肯住,恨不得一步到了家,找儿子的信,那顾得荒

 使卢二舅先上岸去,问问山东的门路。那店家说:“如今金兵到了济南府,立了刘豫为王,不大兵南侵。休说是两个妇人,就是一队军也不敢走。”说得云娘面面厮觑,一声儿不敢言语。

 只是揩泪。这卢二舅也在傍力劝,说道:“姐姐休错了主意,如今人家还往南躲,你两个小女妇的,要走一二千路,兵慌马的,俱身子保不祝今遇见,就是一家了。

 回去淮安城里,两个寡妇一处做伴。南北大路,少不得有了东昌府的人来往,稍信给泰定来接。你在这里,还只怕慧哥和泰定又不知在那里找你哩。正是远的隔一千,近的隔一砖,将来母子相逢,和今一样。

 一个船上,不着下雨还认不出来哩。”卢家燕也劝云娘道:“依二舅说的是,不如咱一路进了香,回淮安去。等待安稳了。

 常有山东人来往,先稍个信去也好。”云娘听了无奈,只得依言,道:“只是打搅了你,你如今也是一湾死水了。”

 卢家燕道:“姐姐说那里话!想着当时同起同坐、一锅吃饭,从来不曾错待了我,就是到了张家,也没忘了姐姐的恩。

 今天叫相逢,着咱姐妹们做伴。这淮安湖嘴上还有几间房子,每月讨着租钱,公公和他爹的灵柩寄在湖心寺。还有两顷水田,够咱姐妹们用的。只这等,还寻不出个伴来。”说着,把船湾在黑风口里。

 过了海州城,一路上云台山清风顶来。雇了两乘小轿、几个脚驴,卢二舅抱着安郎。早望见云台山三官大殿,好不巍峨,但见:高峰突兀,巨海汪洋。

 黑风口卷千层雪,人渡孤帆。白石渡涌几家村,僧归古寺。倒座崖观音名刹,延福观元始天尊。

 苍松古柏,掩映金阙银台。瑶草琪花,恍惚蓬莱阆苑。南北磊古幽深,十八村贤人隐迹。四面灵山福地外,千家烟火蜃楼中。

 原来三元大帝,天官主福禄、官位、财星,地官主寿夭、功罪、幽冥、生死,水官主四渎五岳、风雨雷电之事,与人消灾增福忏祸,叫得应响。

 上元、中元、下元,为他降生之。当兄弟三人,在此出家成道,得了天仙之位,因此四海九州来进香不绝。

 这卢家燕和云娘上得山来,先参了伽蓝,计了脚力。上得南天门,只见密层层松竹云烟,真是天福地。上得大殿高台,俱是白石玉柱,雕作盘龙法身,高大有二丈余。

 前后两层,回廊围绕,经楼香阁,高出云霄。二人不敢抬头,拜毕,焚了香纸。卢家燕道:“请姐姐讨签。”云娘捧签筒在手,暗暗祝诵:“若是母子再得重逢,求个上上。”

 跪下才摇得一摇,早有一签跳在地下。细珠拾起来,是上上第十一签:君是人间最吉人,由来德可通神。明珠会合终须有,紫竹滩头一问津。

 卢家燕也跪下讨一签,是中吉八十二签。两人谢了签,就有道人请去客堂。斋饭已毕,捧过缘簿,求二位娘子布施。卢家燕留下二两香资,不肯叫云娘另费。

 云娘不肯,留下了五钱银子。下得山来,买了几个鬼头儿、红槌、货郎鼓,给安郎耍,又买了两张云台山十八村出贤人的图,那锯树留邻、耕牛护主的故事,件件俱有。

 依旧上了原船,回淮安来。不一,到了清江浦,因闸口不开,船走得慢,换上两乘小轿,飞也似到了淮安。

 原来住在竹巷,一带河边,进五间门面,三层房子,后面住房,傍一个小小阁子,上供着观音菩萨。

 云娘进去,和细珠拜了佛像。即收拾了阁子下一间,给云娘宿卧。自此,姐妹二人同心一气,过其月。卢二舅自去湖上做小买卖、讨租钱不题。

 不知将来云娘母子何相见,正是:天长地远谁能尽,明月芦花无处寻。***按下云娘在淮安暂且栖身不题。却说水氏红绣鞋与使女红香,只因得南宫吉之宠,作了许多孽,报应不:罚红绣鞋托生在鲍指挥家为女,改名丹桂。

 罚红香托生在卞千户家为女,改名香玉。因同是在京武职官,遂做了干亲家。不上五六岁,俱已定了婚姻,丹桂许了侯指挥之子,香玉许了王千户之了。 m.DAgE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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