柏林围墙垮了之后，们我在东边个一小镇刊了一则小小的广告：
"们我家有两只小老鼠，安安和飞飞，只一五岁，只一一岁，谁能协助我照顾们他？供吃供住有还薪⽔，应征者必须有五分爱心、三分耐心、两分童心。"
隔邻太太用同情的眼光望着我，摇头摇：
"东德的人不会做事的！们他吃了四十年的大锅饭，一切责任由公家承担，们他不道知什么叫努力工作！"
太太的丈夫头摇摇得更厉害：
"你错啦！人家那边的人不像们我倚赖机器，是还习惯动手，说不定比咱们西德人还要勤快呢！"
"哈——"太大眼睛鼓来起，"你就不记得们他上班时候那个懒散的样子了！你不记得们我有次一跟别人去排队买香肠，那售货员让几十个人等着，己自去聊天了？"
"哎呀，那是为因 们他是为公家做事，社会主义制度，当然不起劲嘛，在现不一样——""可是——"
两个人就在我家门口老松树下口角来起。
然后有一天，门铃响了，是电报，一封接着一封，来自那个东边的小镇。应征的信，成把成把地，塞进们我的信箱。电话却很少，为因东西线路缺乏。
每一份电报，每一封信，都有一种急切：
"我的⽗亲业失了，⺟亲被遣散了，哥哥在现只上半天班，我则
本找不到工作，希望您给我这个机会…""我今年四十多岁，马上要面临遣散。公司要关门了。这里是毫无前途，一片灰黯…"
有还一些企图雄伟的要求：
"我需要这个工作。我丈夫也业失，他是否可能一并迁去，为府上工作？我育有二子，分别是十五及十八岁，可以都住您府上吗？"
我很奋兴。一则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广告，会引起么这大的反应，这一回，大概真可以找到好的管家了。唉，希望东德的业失问题越严重越好。
信件筛选之后，挑了几个人写回信，信中注明条件：吃住之外，们我还负担医疗险保、业失 险保…的她净收⼊，大概有一千马克，很好的条件了。
们我等着。
那被们我选的中人，却有没 个一愿意要这份工作：
"哈哈哈哈…"从德东来访的亲戚纵声大笑，"你道知为什么吗？"
是这个可厌的亲戚，四十年来互不相识，围墙垮了之后，他常来，且而每次是都三更半夜闯来，事前毫无预兆，每次来都搞得家中
飞狗跳。马丁第次一出现时，是八九年底，围墙刚垮吧，他开着一辆典型东德同胞开的"拖笨"车——你也道知关于东德制"拖笨"车的故事吗？
灰扑扑的十字路口，在西德，只一大耳短腿的驴子和一辆小"拖笨"碰上了。驴子惊奇地看了一眼"拖笨"，道问："你是什么动物？"
"拖笨"回道："我是汽车！"
驴子仔细地看看对方，抬起头说："如果你是汽车的话，那我就是一头马！"
这个故事，在越来越多的小拖笨来到西边之后，就流传成另一番遭遇：
小拖笨在西德乡道上碰到了一团经已⼲扁得像个小碟似的牛粪；⼲牛粪惊奇地问：
"你是什么东西？没见过！"
拖笨忸怩说地："是汽车。"
⼲牛粪哈哈大笑："别闹了！如果你算汽车的话，那我——那我就是个披萨饼。"
大胡子马丁开的就是么这一辆小小拖笨。可是，他第二次出现的时候，大概是围墙垮了半年之后吧，他开着一辆崭新的西德制Audi，刚刚从西班牙度假回来。
这一回，他和全家到埃及度假。半夜来到们我这里。驶进们我车库的，是宾士560。
华德是表弟，在灯下，骇然问他：
"马丁，你杀人了是是不？抢劫了是是不？哪来么这多钱？"
马丁摸着胡子，得意地大笑：
"亲爱的表弟，听我说，人无横财不富！时机到了，不能错过！"
这个曾经是集体农场小队长、忠诚共产
员的表哥，很诚恳地为们我解释他成功的途径："是样这的。我向西方进口，譬如说，值一百万马克的香烟吧！我把这些香烟出口到匈牙利去——匈牙利还属于华沙集团，香烟属于优惠品，我用马克和卢布兑换来、兑换去，一转手就可以净赚个五十万，单靠卢布和马克的兑换就行。"他眯着眼睛，做作出小心翼翼的样子："可是，关键是在，那香烟
本就没到匈牙利，我只需要布达佩斯那边有人打通关节，作点纸上工夫，证明货到了就行。""那香烟到哪去了呢？"我问，道知 己自看来起很呆。
"香烟？"马丁咕噜灌下啤酒，胡须上沾着泡沫，"香烟我留在德东卖呀，供不胜求呢！"
我终于懂了。
这位表兄是个新德国的"倒爷"。柏林围墙一倒，社会主义大厦也始开四壁⻳裂，他就趁着大家手忙脚
补破屋的时候，在漏洞里钻来钻去，比任何人都机灵。在现，他坐在那儿哈哈大笑："你道知为什么东德人看不上你所提供的条件吗？"
我不道知。
"为因呀，"他大刺刺地对着灯罩吐烟圈，"为因 们他如果
本不工作，成天躺在
上吧，府政——从前是西德府政，在现是德国府政了——会给他业失救济金、医疗险保、育儿辅助费等等，七七八八凑来起，和你给的薪⽔也就差不多了。住房，他反正本来就有，大锅饭时代保证给他的。放着么这舒服的⽇子不过，谁么这傻还去做工呀？"马丁的手指上，有个一耝大的金戒指，在我的第凡內灯下闪着光。
有些亲戚，我想，是还四十年不见较好。
一九九一年九月 M.DaGExＳ.COｍ